身为藩王,是没法随便进京的,只有每年例行朝贡,才能进京面圣。距离嘉佑七年的朝贡时间,还差着半年多。
西凉王王宁安居然上表,要求立刻回京。
除了他之外,连文相公也动身回来了。
弄得在京官吏都吓了一跳又一跳,这是什么意思啊,两位巨擘回来了,莫非只要重新接管朝局?
想到这里,就让他们不寒而栗。
王宁安功劳摆在那里,异姓封王,大宋开国以来,也算是头一份儿,有他在,大家伙就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。
如果只是王宁安也就罢了,还多了个文彦博!
谁不知道如今的老臣当中,文彦博的资历仅次于贾昌朝,而且老东西又把大宋的官当了一个遍儿,尤其是在他任内,政事堂独揽内政大权,此后的诸位相公,都要感激老文的恩惠。所有文官,面对文彦博,都挺不起腰板。
王宁安,加上文彦博,就是两座大山!
这是要把人压死啊!
那些旧派的人物更是惶惶不可终日,他们之所以敢发动攻势,要干掉王安石,是琢磨着王宁安刚走几个月,没法立刻回京,趁着鞭长莫及,就把王安石干掉了,生米煮成熟饭,到时候谁还能说什么!
结果王宁安居然回来了,而且回来的这么快,真是让人始料未及。
他们还都记得,几乎每次王宁安回京,都有一大批人倒霉。
从益州回来,王拱辰和韩琦就完蛋了,从西北回来,富弼就死了……这可都是名动一时的大人物,不知道这一次又要拿谁祭旗了?
相比旧派,王安石父子兄弟更是五味杂陈。
显然,王宁安回来,对新派来说,是好事情,王安石被各方攻击,风雨飘摇,相位不保,有王宁安压阵,或许王安石的相位就能保住,似乎是一件好事。
可换一个角度,王安石也是个骄傲的人,他为了一展拳脚,准备了二十年,结果刚刚独揽大权,可以放手施为,就闹得天下纷争,到处都是反对变法的声音。
更可笑的是他还没法压得住,居然要借助王宁安的实力。
丢人啊!
王安石心情落寞,意兴阑珊。
倒是王雱,他暗暗松口气,苍白的小脸也红润起来。
坦白讲王雱早年去六艺学习,后来又跟着王宁安一段时间,负责处理文书。
在王雱的心里,自然老父王安石,那是当世的圣人,是革除弊政,变法图强的不二人选。但要平心而论,王宁安的能力,绝对在王安石之上。
不只是办事,而是思维,是眼界……王宁安都领先王安石,谋国谋身,他都更加全面。
“爹,西凉王回京,绝不单纯,孩儿想先去探探口风。”
王安石瞪了儿子一眼,“就你这幅样子,还是老实养病,不要到处折腾,为父还用不着你给遮风挡雨。”
遭了几句抢白,王雱情绪激动,忍不住咳嗽起来,一声一声,听的人头皮发麻。王安石也心疼起来,“既然如此,就让二弟去吧。”
“爹,我也想去!”
说话的是王青,小丫头刚刚过了十五岁的生日,已经长开了,一颦一笑,楚楚动人,只是她从小娇惯,爹妈,还有两个哥哥都宠着,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,听说热闹就想凑。
王安石虎着脸道:“青儿,你添什么乱,西凉王岂是你能见的?”
王青摇头了,“他有什么不能见的,上次他来咱们家,还提着火腿,让女儿说了两句,王爷的脸都红了!”
想起几年前的糗事,王青笑得跟小狐狸似的。
王安石还想呵斥几句,王安国突然笑道:“兄长,让青儿跟着,或可以调解气氛,我听说西凉王世子也有十四五岁了,小伙子文武双全,人长得好,家室也好。如果能和青儿成就连理,那也是天赐姻缘!”
“二叔!”
王青一下子炸毛了,冲上来,趴在王安国的背上,把他的头发都给弄乱了,任凭王安石怎么呵斥,一点用都没有,王家其他人,欢声笑语,难得这么高兴。
……
“师父,您真的回来了!”
赵曙和狗牙儿,偷偷潜出了京城,跑出了一天多,迎接王宁安。
这些日子,赵曙格外艰难,小家伙愁眉苦脸,唉声叹气,小脸都变成了核桃。没办法不愁,曹佾虽然松口了,当问题是曹皇后不答应,非要儿子娶曹家的女儿,再有王安石的事情,曹皇后不断在赵祯面前说话吹风,希望皇帝能同意罢相。
两件事情,赵曙都不同意。
可问题是曹皇后已经把这两件事当成了指标,赵曙和她站在一边,那就是孝顺孩子,如果和她作对,就是不孝。
听皇后身边人说,曹皇后背地里已经哭了好几次,念叨着生了个白眼狼,话里话外,还说赵曙只知道师父,不知道娘亲!
天可怜见啊!
女人不讲理,的确是够可怕的。
赵曙当然是孝顺皇后,也敬重恩师,实在是没必要在两个人中间做取舍。
而且娶亲罢相,牵连那么大,能用孝不孝顺来衡量吗?
赵曙记得,先生似乎说过,女人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,就会有个更年期,会变得不可理喻,或许老娘就是如此!
夹在中间,可伶的赵曙都瘦了一圈,大眼睛里满是委屈。
“师父,你快帮帮弟子吧!”
王宁安呵呵一笑,“殿下,清官难断家务事,师父也是上有老,下有小,家里头的母老虎一样能吃人!”
赵曙就喜欢师父接地气的劲儿,笑道:“可弟子见师父家相安无事,天下太平,哪有什么乱子,师父,你一定是有高招!”
“哈哈哈,高招不敢说,无非就是给她们一点事做呗!比如你杨师母,喜欢练功,喜欢骑马射猎,到了兰州,我想办法给她弄了一匹汗血宝马,这不,还留在王府养马呢!至于你苏师母,会理财,就把王府的事情都交给她,她们比我还忙,就没时间给我添乱了。”
“师父高明!”
赵曙伸出了两个大拇指,可一转念,又头疼起来。
师父的经验不错,可是他怎么学习啊!
母亲是一国之母,能去养马,还是能去理财?
拿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?
赵曙正在发愁,王宁安神秘一笑,给狗牙儿一个眼色,他走在前面,狗牙儿拉起赵曙,仅仅跟随。
他们到了兵丁守卫的帐篷,王宁安亮出了腰牌,并且让士兵对照腰牌的名称和他的脸,确保无误,才放他们进去。
狗牙儿有点傻眼,老爹不是军营主帅吗,用得着如此正式?未免太小心翼翼了?
暗暗吐槽着,进入了帐篷,里面没有太多的东西,只是几个大小不等的箱子。王宁安站在一个箱子的面前,把封条扯下,然后打开了通心元宝锁,他回头冲着赵曙和狗牙儿一笑,“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!”
两个小家伙立刻聚精会神,伸脖子看去,什么都没有啊!不带糊弄小孩的!
他们两个凑到了近前,这才发现了异常,狗牙儿随手拿起了一件东西。
好重!
他险些脱手,将外面裹着的纸和兽皮撕开,顿时露出了一尊金灿灿的瓶子,一瞬间,把狗牙儿的眼睛都晃瞎了。
王家的虽然不喜欢金银器皿,但是狗牙儿大少爷从小出入皇宫,什么没见过!
“我说殿下,这个瓶子可比东宫的那个用料实在啊!”
赵曙伸手接了过来,他仔细辨认,金子微微发白,瓶身有气孔,显然,工艺不如皇宫的,可问题是这个瓶子真厚,足足有宫里的三倍!
“这是谁的?也太浪费材料了吧!”
王宁安不理会两个小家伙的大呼小叫,又拿出了几件东西,有金碗,金质宫灯,有金匕首,金手杖……无一例外,全都是实打实的黄金。
赵曙和狗牙儿一样一样看下来,眼珠子都掉到地上了。
“师父,这些箱子里都是金器?”
赵曙不敢置信问。
王宁安淡淡一笑,“准确说不止这些,还有三个帐篷,里面也都是金器。”
“啊!”狗牙儿惊呼起来,“爹,那是多少啊?你挖到宝藏了?”
王宁安负手一笑,“一共是8693件金器,说是宝藏也可以,不过更准确的是坟!”
“什么?”赵曙惊得把一个金碗摔了,狗牙儿手疾眼快,来了个海底捞月,给抓了上来。
赵曙挺不好意思的,“师父,这挖坟盗墓,似乎不好吧?”
王宁安呵呵一笑,“这是个墓不假,只不过不在大宋境内。”
“在哪?”
“在西域!”王宁安告诉两个小家伙,原来是慕容轻尘他们,打败了希志大军,顺势把兵力推到了天山以北。结果他们在探查地形的时候,发现了一处荒废的城堡,又发现了一处坟墓。
这些金器就是从那个坟里挖出来的!
“天啊!就一个坟!八千多件金器?”
狗牙儿厉声大叫,“爹,除了秦始皇,谁的坟里有这么多宝贝啊?”
赵曙跟着点头,他的印象中,赵大和赵二的陪葬品,金器也不过几百斤而已,这个快一万件金器陪葬,该是何等人物啊?
“别急着惊讶,这个坟里除了金器之外,其他的都是陶器,挺简陋的。”
两个小家伙不解,那么多黄金,还买不了好东西吗?
王宁安呵呵笑道:“我们发现了一个盛产黄金的宝地儿,在那里,金子和石头差不多!那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疯狂的宝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