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淑妃娘娘她……她真的要将「凝香宫」留给臣妾?”
当晚,在凝香宫的内室,苏苒抽暇偷偷询问赵弘润,满脸的惊喜之色。
赵弘润抚摸着苏姑娘的柔发,笑着说道:“方才在用饭时,你就已经反复问过了。”
“臣妾只是……只是不敢相信。”
苏苒手抚胸口,一脸喜滋滋的表情。
平心而论,凝香宫内的摆设、装饰,其实是很朴素的,论奢华考究根本不及曾经陈淑嫒居住的「幽芷宫」,但架不住凝香宫乃是赵弘润的养母沈淑妃的寝宫,在这里承载着赵弘润许许多多的回忆,因此,除了因为注定搬到凤仪宫的芈姜外,其余众女对这座宫殿皆非常渴望。
但最终,沈淑妃还是决定将这座宫殿留给了苏苒,大概是想借此举弥补这个儿媳,毕竟苏苒是他儿子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女人,但因为种种原因,苏苒反而被芈姜、秦少君二女后来者居上。
“只要你不嫌弃这座宫殿内的摆设陈旧朴素就好。”赵弘润耸了耸肩,又说道:“有什么不欢喜的摆设,我会帮你换掉。”
“怎么会?”苏苒眨着一双笑眸说道:“皆是婆婆留下的东西,臣妾都欢喜地很呢……”
“说话你应该对我娘说才对,机灵鬼。”赵弘润调笑着,伸手刮了一下苏姑娘的鼻梁,逗得后者俏脸绯红,懦懦地问道:“今夜,陛下准备下榻何处?”
赵弘润当然听得懂苏苒话中的深意,在故意捉狭地逗了逗她后,摇头说道:“不合适的。……虽然你即将成为凝香宫的宫主,但我娘她还未搬出凝香宫呢,朕岂能下榻在此?这与礼不合。……日后有的是机会。”说罢,他轻轻拍了拍苏姑娘的手背,叮嘱道:“待会,我还是去甘露殿。至于你们,这两日多陪陪我娘……”
说到这里时,赵弘润心中微微有些失落,毕竟他最终还是没有说服沈淑妃——沈淑妃还是执意希望搬出皇宫去与乌贵嫔作伴,免得后者孤零零一人在大梁感到寂寞。
其实较真来说,后妃们搬离皇宫后,其实就居住在靠近皇宫的寺圆里,也不是很远,但归根到底不如居住在皇宫内时的方便,总而言之,日后赵弘润前去向母亲请安时,大概就要走比以往至少多一倍的路程。
“臣妾省得。”苏姑娘点了点头。
而就在这时,内室外传来赵弘润随行大太监高和的通禀声:“陛下,俨王爷求见。”
『俨王爷?二伯?』
赵弘润愣了愣,心下暗暗嘀咕:都这么晚了,那位二伯急急匆匆跑到皇宫里来做什么?
在仔细想了想之后,他顿时就想到了原因:肯定是迁都之事消息走漏,被那位担任宗府宗正的二伯赵元俨得知了。
摇了摇头,赵弘润索性告辞了沈淑妃与众女眷,离开了凝香宫。
待等他走出凝香宫的正殿,果然一眼就瞧见二伯赵元俨就站在正殿外的空地上,身后跟着两名手提灯笼的宗卫羽林郎。
“二……”
还没等赵弘润抬手打声招呼,就见赵元俨几步上前,拱手施礼,板着脸说道:“恳请陛下三思!”
“不知二伯指的是什么?”
赵弘润本想装傻糊弄过去,可惜赵元俨为人太较真,居然没有听懂,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老臣指的是迁都之事。……陛下,自我大魏于梁都立国至今,已有两百余年,经过历代先王一代人、一代人的建设,才使我大梁发展至今日这般繁华,似这祖宗基业,不可抛弃啊。”
可能是因为赵元俨太过于激动,亦或是正殿内的沈淑妃与众女们得知前者前来,是故纷纷来到正殿的门口,张望站在殿外的赵弘润与赵元俨二人。
见此,赵弘润苦笑着说道:“二伯,在这里说这个不合适……”
赵元俨愣了愣,随即了然地点点头,问道:“不知陛下今夜下榻甘露殿还是昭武殿?”
『这意思,你要跟着我过去?』
赵弘润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赵元俨,最终还是决定下榻甘露殿。
说起来,近几日赵弘润一直住在甘露殿,可能是先王赵偲离世后,他心里空落落的,因此在甘露殿多住了一阵子,有空闲的时候,翻翻看看先王赵偲在那修养于甘露殿内的那一两年中所写的字画。
那些字画,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教育意义,不过是先王赵偲随心所写、随心所画,但是对于赵弘润而言,这确实极好的、能让他回忆先王的东西。
果不其然,宗府宗正赵元俨最后还是跟着赵弘润来到了甘露殿。
对于这位较真、刻板、迂腐、顽固的二伯,赵弘润也是毫无办法,毕竟这位二伯确实是一位铮铮的直臣,虽然在某些观念与政见上与王室有些矛盾,但确实值得敬重。
将赵元俨请到甘露殿的书房,赵弘润吩咐大太监高和叫人奉上茶水,随即,他对赵元俨说道:“二伯,迁都之事呢,朕原本就打算明日在早朝时提及,叫朝中百官商议一番,再做定论。你看这样如何,今日时辰也不早了,二伯先回府歇息,待明日早朝时,咱们再细细商谈此事……”
赵元俨点点头,说道:“老臣遵命。”
而就在赵弘润暗自松了口气,正准备起身相送时,却见赵元俨话锋一转说道:“不过在此之前,请容许老臣说一番肺腑之言。”
『得!』
赵弘润暗自苦恼,只得苦笑说道:“二伯请讲。”
只见赵元俨端正了坐姿,严肃地说道:“此事要从两百余年前说起……”
『卧——槽——!』
赵弘润瞪大了眼睛。
然而此时再阻止赵元俨已经来不及,因为后者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历代先祖艰难建国的辉煌功绩当中,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述先代祖宗建立国家是多么的艰辛。
起因是陇西的陇中赵氏一支,与本家魏氏不合,因此,当时年轻的陇中赵氏家主、魏国的开国之君「庄王」,毅然率领族人迁出陇西,向中原迈进。
在经过秦岭时,由于语言交流上的误会,姬赵氏一族先是与居住在秦岭的人,也就是今日秦国的先祖交恶,双方展开恶战。
由于不敌秦岭人,且姬赵氏一族又不肯服软乞求本家陇西魏氏的帮助,因此唯有迂回绕路,从秦岭南边的房陵一带经过。
在此期间,赵氏一族陷入了粮食窘迫的处境,无奈之下,唯有想办法与南方的巴人交易,希望能从后者那里交易一些粮食,没想到,巴人见赵氏处境艰难,竟然落井下石,发动战争企图将赵氏一族掳掠为奴隶,致使赵氏一族出现了惨重的伤亡。
这即是「房陵之恨」!
在此危难之际,当时秦岭人的首领,得悉他们与赵氏的矛盾只是出于误会,遂毅然伸出了援手,非但协助赵氏击退了巴人,还将赵氏一族收容到了秦岭境内,从而出现了秦赵之好。
在长达二十几年的时间内,赵氏一族居住在秦岭,与秦岭人相互婚娶、互为兄弟,是故,当后来赵氏一族离开秦岭继续向东时,仍有一部分赵氏后人留在秦岭,一直传承至今,比如说今日贵为秦国大庶长的赵冉,身上就有赵氏一族的血脉。
此后,赵氏一族向东迁移至三川,在秦岭人的支持下,他们击败了当时三川境内的原住民,随后在经过十几年的积蓄力量后,赵氏一族趁当时中原的梁国、郑国、宋国、卫国四国相互征伐之际,骤然兵出三川,以雷霆之势吞并郑、梁,正式建都于梁国的都城大梁,立国号为「魏」。
“……此后建都大梁,结束了我大魏先祖长达几十年的艰难迁移之路。”赵元俨一脸陶醉地说完了这句话。
可能是突然间没了声音,手扶下巴昏昏欲睡的赵弘润忽然一个激灵,一下子清醒了许多,抚掌赞道:“了不起,了不起,先代真是了不起。”
只见赵元俨满脸兴奋,连连点头说道:“此后,我大魏得以在中原立足……”
刚说到这,就见赵弘润打断他道:“二伯,要不然今日就到此为止吧?你看,一口气就说了几十年的事,要不先歇歇,来日再说?”
“可接下来才是老臣想要表达的肺腑之言。”赵元俨微皱着眉头说道:“相信听完先代的事迹后,陛下定能有所启发。正所谓前车之鉴、后车之师……”
『……』
赵弘润张了张嘴,也不晓得是不是太困的关系,素来嘴皮子挺利索的他,此刻居然插不上嘴。
几时了?
赵弘润用口型询问在旁的大太监高和。
此刻,大太监高和亦是哈欠不断,但仍强打精神站在赵弘润身边,在注意到赵弘润的口型后,他亦用口型做出回覆:亥时。
『好家伙……这是一口气说了一个半时辰啊。』
赵弘润万万没有想到,素来古板的二伯,在提及历代先祖功绩时居然是个话痨,而且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话痨。
当晚,宗府宗正赵元俨向赵弘润讲述他们赵氏祖宗当年建立国家的艰辛,一直从两百余前说到百余年前。
期间,赵元俨一个劲地向赵弘润表达,大梁对于他魏国究竟有多么多么重要,除此之外,又有多少多少的意义。
只可惜听到后来,赵弘润实在是太困了,他呆滞发直的目光,只瞧见他二伯的嘴皮在那边不停的动,但是具体说些什么东西,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。
待等赵弘润再次恢复意识时,已经是次日的晌午了,明明是拥有着超乎一等的记忆力,但赵弘润实在是想不起,昨晚最终他是怎么逃过一劫的。
对此,他询问了大太监高和,没想到这小子抓了半天头发,居然说他不记得了。
就在主仆二人仔细回想昨晚那个噩梦时,拱卫司的御卫长燕顺进来禀告道:“陛下,俨王爷求见。”
『他、他怎么又来了?』
赵弘润对高和对视一眼,主仆二人眼中皆有些惶恐。
很遗憾的,赵元俨终归是赵弘润的长辈,赵弘润不好将其晾在殿外,只能违心地召见。
相比较精神萎靡的赵弘润与高和主仆二人,赵元俨明明年近六旬,然而此刻却是精神抖擞。
“二伯,今日气色……不错啊。”
赵弘润打着哈哈道。
“托陛下洪福。”赵元俨拱手笑了笑,随即又说道:“昨晚聊到距今大概百余年前……”
听闻此言,赵弘润心中一惊,连忙打断道:“二伯,待会儿就是早朝了,要不剩下的百余年,就放到日后吧?”
“这个……”赵元俨微微皱了皱眉,随即脸上挤出几分笑容,违心地说道:“耽误一日早朝亦不打紧……”
『……』
赵弘润不禁睁大了眼睛,他二伯,素来古板迂直的二伯,居然会说什么「耽误一日早朝也不打紧」?
天呐!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
不过转念一想,赵弘润就明白了,他二伯这是铁了心要打消他迁都的意向,为此,不惜破了他自己的原则,居然‘教唆’新王不上早朝。
其实归根到底,是因为赵元俨心中清楚的很:今日的早朝,必定是商议迁都之事,一旦这件事放在朝中商议,那么他说的话,分量就不如现在这么大了。
毕竟他是宗府的人,按理来说,是没有权利干涉国政的,他只能通过别的方法来使眼前这位年轻的新君改变主意,比方说像昨日那样,打感情牌,告诉这位年轻的君主,这座大梁城承载着他赵氏一族祖祖辈辈的欢笑与泪水,希望能起到效果。
因此,赵弘润也想明白了,倘若这会儿他不能说服这位二伯,那么接下来,他想来是不可能得到是什么清净了。
是故,在邀请赵元俨就坐后,赵弘润率先抢过了话茬。
他决定主动出击。
“二伯,缅怀先祖的功绩,这固然可以督促我等后人,但正所谓此一时、彼一时,不可同日而语。……坦诚相告也无妨,朕确实倾向于迁都,但这并非是抛弃祖制与传统,而是为了使我大魏变得更加强盛!……二伯且先听听朕的看法,如何?”
赵元俨想了想,说道:“请陛下示下,老臣洗耳恭听。”
吩咐大太监高和叫人送来茶水,赵弘润正色说道:“在朕看来,去年至今年的这场战争,不单单只是让我大魏坐实了中原霸主的位子,也是给了我大魏发展的机会。……在这场仗中,韩国与秦国的战争尚未结束,而楚国与齐鲁两国的战争,亦在持续阶段,就目前而言,各国皆因为征战导致国力停滞不前,唯独我大魏,早早退出了战争,能够尽早将精力投入于国内的建设与发展,在朕看来,这个机会非常难得。”
“老臣附议。”赵元俨拱了拱手说道:“但修生养息,未必需要迁都……”
“不!需要!”打断了赵元俨的话,赵弘润正色说道:“那日,李粱大人在早朝中就提及了,颍水郡与梁郡,已差不多进入饱和阶段,除非当地贵族、世族、豪绅愿意吐出他们手中的田地,否则,似朝廷准备施行的新政,没有办法推行下去……新政,是必须要推行的,并且,朕会不遗余力地推行,任何阻扰新政推行的人,无论其身份,朕都会将其治罪!……倘若不迁都,朝廷无法得到充足的田地推行新政,那么,就只有对贵族、世族动手,勒令他们吐出一直以来兼并的土地,我想,二伯你不会希望见到那种场面的。”
“……”赵元俨默然不语。
诚然,眼前这位新君对他是很恭敬,但谁都知道,这位陛下向来是说一不二,倘若果真决定整治国内贵族、世族,在赵元俨看来,这才是灾难。
而此时,赵弘润继续说道:“反观三川、河西、河套,却有众多至今无人耕种的田地,若是迁都雒城一带,朕也能暂且姑息颍水郡、梁郡境内那些贵族兼并土地的行为。……除此之外,朕想不出第三条出路。若是二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,我虚心接受,否则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,只是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摇了摇头。
沉默良久,赵元俨满心遗憾地离开了,因为他确实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。
看着这位二伯一脸失落地离开,赵弘润心中也有些不忍。
但没有办法,作为魏国的君王,他优先得考虑的是国家的利益,虽说大梁确实是他魏国传承一百多年的王都,但为了国家的进一步发展,该迁都还是得迁都。
当日,在前去早朝之前,赵弘润先走了一趟垂拱殿,嘱咐介子鸱代替他到宗府探望赵元俨,对后者展开进一步的说服,毕竟就方才赵元俨离开时的态度来说,这位二伯看起来心情十分失落,这让赵弘润稍稍有些不安。
毕竟赵元俨也是年近六旬的老人了,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,心情的郁结,很有可能使他一病不起,继而一命呜呼。
赵弘润可不希望上一辈的叔伯长辈们,就这么一个个地过世。
“此事就就给微臣,待早朝过后,微臣便去探望俨王爷。”介子鸱自信满满地接下了此事。
当日,在已推迟至午后的所谓早朝中,内朝大臣介子鸱在朝会中提及了迁都之事。
听闻此言,朝中百官鸦雀无声,纷纷环视殿内其他大臣的态度。
显然,迁都的消息走漏,这些大臣们早已得知了迁都之事。
但是作为朝臣,这些大臣们倒也能做到一切以国家利益为上,更何况,介子鸱的迁都之策,确实能有效地改善国内目前土地分配不均的状况,因此,倒也没有谁提出什么异议。
当然,不反对,并不代表这些大臣们支持迁都,倒不是针对介子鸱或者谁,关键于在于三川郡那一带太落后了,能摆上台面的,也就只有一个雒城,而且还是一个充斥着众多川民、龙蛇混杂的雒城,这让诸大臣们对新都的前景报以浓浓的忧虑。
相比较之下,反而是后来颍水郡、尤其是梁郡境内的贵族、世族势力的反对声音更大。
不过当日,朝廷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,就按照介子鸱所言,先放出迁都的消息,鼓励颍水郡的百姓迁往三川,缓解颍水郡境内人多地少的现象。
至于确切的迁都日期,等雒城那边造好了新都再说。
粗略估计,确凿的迁都日期,可能最起码得三五年的工夫。
当然,在此之前,赵弘润得先跟川雒联盟打声招呼,看看那些川民的首领是否愿意为朝廷出资,建造新都,否则,一切都是白谈,毕竟目前的魏国正要大力展开国内建设,是不可能花费大量金钱去重新建造一座王都的。
不过事实证明,川雒联盟的首领们当中绝大多数对此欣喜万分,比如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,在得知朝廷的意向后,当即日夜兼程赶来大梁,作为川雒联盟的代表,与大梁朝廷商议此事。
唔,他是坐船来的,因为这位曾经的羝族勇士,在享受了许多年的奢华安逸的生活后,早已失去了战士的健壮体型,以至于当赵弘润再次见到禄巴隆时,他简直难以相信,眼前这个大腹便便、打扮地跟魏国乡下土财主似的家伙,居然是曾经身先士卒对抗他魏军的羝族部落勇士之一。
意外归意外,商谈的结果很顺利,正如介子鸱所判断的那样,禄巴隆代表川雒联盟,表示愿意替朝廷出资建造新都,不过作为条件,他希望朝廷能授予他们贵族的封爵。
对此,赵弘润与朝廷表示毫无问题: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虚爵而已,用它来换取看得见、摸得着的金钱,简直就是无本万利。
事实上,这件事之所以如此顺利,这跟魏国历年来对三川郡的努力是分不开的,在礼部不遗余力的文化攻略下,如今三川郡境内的川民,几乎七成以上都能听得懂魏言,学着像魏人那样穿着打扮,刨除他们并未抛弃自己的传统,仍时不时地举办属于他们自己的庆典以外,其余跟魏人也没有多大差别。
因此,川民融入魏人当中,不能说毫无阻力,但是这个阻力是非常小的。
尤其是等到年长的一倍过世,待等那些从小学习魏国文化的川人长大,到时候,川民与魏人或将彻底消失界限。
在经过一番商议后,新都的建造地点,选定在「雒水」与「伊水」交汇处的河岸北面,地处雒城西北方大概二十余里处,由川雒联盟出资、由朝廷工部负责派人建造。
至于这座新城的名字,朝廷命名为「雒阳」。